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孟婆有约 > 第二百零八章 隔世约(12)

隔着门,长夜的声音传了出来。

    “风施主,你我萍水相逢,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一句话将我犹豫缠绵的心事,打入了寂静的冰川。

    “为何?”

    我听见我的声音在微微颤抖。

    “风施主,贫僧度不了你。”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回答。

    我曾想过,长夜为何会和我一路同行。最为可信的答案,便是他最初给我的回答,他觉得我有慧根,想要度我。纵使我明确的告诉他,我不愿回头。

    但他并没有听。

    几月同行,除了偶尔的闲话,我们谈论的最多的,便是一些佛经禅理。

    我早该看清,一直以来,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也会退一步,给我买肉包子。这贴心的细节,被我看作破冰的征兆,又被我自然而然顺理成章的视为逐步萌芽的脉脉温情。

    我加入了那累世情感的重量,却又想抛开一切重新去爱。

    多么荒谬多么矛盾!

    还很愚蠢。

    弯腰捡起木盒,我终是转身离开了那紧闭的门扉。

    破面的时光也不算难捱,除了偶尔的想念,一切都还算好。

    第一场初雪来了。

    积攒半月的雪又化了。

    初春的时候,门前的地被我翻开一块,种下了那一包种子。

    也许来年它们会找出繁茂的植株,然后开出颜色各异的娇媚花朵。

    我看着那一无所有的土地,静等花开。

    有时候会想起长夜,想起他的突然疏离,我辗转发侧,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他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若他只是想要度我,为何后来却只是与我探讨并不谈及越出的话?

    迷惑的念头随着日子的流逝像是野草在我心底疯长。

    我抛下渐渐变得索然无味的包子,闭门一夜后,走向了长安。

    长夜自藏经房走出,推开冥室,准备静坐冥想,谁知道,看到了那一见过后便再也难忘的面容。

    他本已下定决心忘却,也不再想起,但不知为何,只不过一眼,他便从那微侧的身躯想起了那匆匆一瞥的惊艳面容。

    长夜掀起僧袍,默默的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女子。

    直到月上中天,那一直背对着他的身躯方才轻微的动了一下。

    散落的银丝慢慢升起垂下,女子坐了起来,扭头,正对上长夜淡如月光的视线。

    “你回来了。”

    “你来了。”

    女子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暗哑,长夜的声音却仍是清冽的如月光下的溪水正滑过山石。两人的声音不同,却是异口同声,带着一股奇异的和谐。

    说罢,女子轻声笑了起来,长夜脸上也多了几分柔和。

    “你上一次说等花开就再问我一次,现在还作数么?”

    我问。

    长夜眸光微抬,看向女子的衣衫,碧色莹莹,如山间的繁盛的藤蔓。

    这碧色让长夜想起又是一年盛夏过去了,又是秋天了。

    去岁的这个时候,他隔着门,对她说:“风施主,你我萍水相逢,该是道别的时候了。”

    然后,女子捡起他故意放在门外的木盒,一个人孤索的在深夜离去。

    流光易逝,最是无情。

    不曾想,一年了,他还能再见她一面。

    长夜不知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淡淡颔首。

    “可一年到了,花还没开。”

    我看着长夜,定定道。

    “时候到了,自是会开的。”

    自那夜过后,女子时不时便来草庐借宿。

    长夜也渐渐习以为常。

    枯灭师叔的告诫时常在他心中响起,他时时反躬自省,以寻常心待之。总以为这样便不算违背。

    戒鞭的痕迹也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曾经勘破坚定的决心,也松动了不少。

    直到那一日下午,女子交给长夜一个木盒。

    那木盒极为朴拙,又窄又长,长夜自是识得,这个木盒就是他之前放在木门外的。

    长夜疑惑的看向女子。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他十分明白。当初,就是他将那副名为故乡的画放在里面的。如今,风施主又将此盒子拿出,是何意?

    “这画本没完成,而今我补全了。”

    我示意长夜打开。

    长夜虽是有些不解,却仍是照做了。

    画卷缓缓铺开,熟悉的草屋旧灯笼扑面而来。

    山溪潺潺,树下女子意态闲适、鸟儿活泼,唯有那方空荡荡的青石上多了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墨发少年。

    让长夜震惊的是,那个面容模糊的少年在自己的注视下渐渐开始生出眉眼鼻梁,没多时,那蜿蜒的墨迹便停了下来,那画中少年微微抬头,除去那头墨发,竟是和自己一般模样。

    长夜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第一出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幻术?”

    我摇头失笑:“这是你呀!”

    长夜拂袖,声音仍是泠然无波。

    “荒唐。”

    他斥道。

    我避而不答:“牡丹开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长夜未答,出门离去。

    我从日暮等到日出,又从日出等到了日暮......三个昼夜后,门吱呀一声推开了。

    “你走吧。”

    长夜道。

    我固执的摇头,声音是久未开口滴水未沾的暗哑:“我不走,你不是说等牡丹花开就再问我一次答案么?你也不必问了,我的答案早已告诉过你,和从前一样。”

    “不管求得还是求不得,我都不愿回头。”

    “过往种种早已烟消云散,还望施主不要太执着。”

    长夜合掌垂目。

    “酒酒。”

    “风施主。”

    “酒酒。”

    “风姑娘。”

    长夜坚持。

    我轻笑一声,逼近长夜:“你敢说,两年前你和我划清界限,难道不是因为你的师叔枯灭点破你动了凡心么?”

    不待长夜反驳,我再次前行,伸出手环住他的肩往下按去:“还有你这里,这里,这里......你敢不敢,脱下衣衫,让我看一看,你背后是不是留有那戒鞭的疤?”

    女子口中吐出的气息就在耳畔,一只手还在自己的后背上。

    长夜忍不住绷紧了身子,一动也不动的僵站着,在心底默念了几遍清心经,以求排出外界的干扰,守住禅心。

    要知道这些并不难,在我出发的前一天夜晚,我再次使用了追魂镜。

    风九说,追魂镜不属于凡间,每用一次便会受到此间规则的一次反噬。最多只能使用三次,便会神魂大伤。

    这一次,是我使用的第二次了。

    在用过追魂镜的第二日,我便出发去了长安。本就心神损耗,再加上一路奔波,便倦极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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