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庶子卿相 > 第282章 余波

太子忙活半晌,又是救人又是护驾,弃自己安危于不顾,身上还有了伤。

        待形势终于稳定,越郡王田贵妃就来摘桃子了。

        田贵妃什么都不消做,只要一头扎进太康定怀里,嘤嘤嘤哭几声,按着太康帝上上下下看一遍,急切探问有没有受伤,哪里不舒服,龙体可有碍,臣妾快被吓死了等等一连串的话,就足够太康帝怜惜了。

        女人嘛,就是胆子小,得男人护着,再说这女人胆子虽不大,可爱他的心却是实的,为他挡过刀呢!

        越郡王呢,也不用多干旁的事,跟着田贵妃表演见缝插针表现一把,敲点边鼓,红个眼,再推开众人,亲自照顾太康帝,所有贴身事宜,事无巨细,大包大揽,保证太康帝能舒舒服服,要茶有茶要吃有吃,想换衣服立刻有熏暖的送上来,想洗澡都能立时办到!

        危险来时,保命要紧,必须跟紧太子脚步,危机一过,回看自己表现,怎么都觉得有些狼狈,有些怂。太康帝不想承认那个是自己,便装做忘了,也逼着别人装做没看到。

        既然安全了,皇帝的威仪就得重新立起来,怎么最快凸显不一般呢?自然是后妃的担心,和只有皇帝才能享受的各种待遇。

        越郡王做的很好。

        太子就不行了,忙着抓刺客,打扫现场,哪有工夫伺候他?

        遂太康帝非常满意越郡王的表现,脸上笑意越来越多,时不时拍拍越郡王的背,表示:真是朕的好儿子!

        越郡王从小在太康帝膝下长大,最知道怎么奉承拍马得太康帝的心,眼下各种本事齐齐使来,哄的太康帝又是得意又是心软。

        到底是疼宠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就是孝顺!

        感动之下,太康帝甚至起了要不要给越郡王复爵的心思……

        可又一想,这个儿子是好的,懂事,孝顺,却还是太年轻气盛,容易冲动,得稍稍压一压。

        再者,他刚刚复了昌王的爵,就带出一堆恶心事,颇有些打脸,风口浪尖上,还是缓缓的好。

        决定是下了,但在他心里,越郡王已经是越王了。

        看到越王以王爷尊贵之身,为他忙这忙那的操心,汗都累出来了,太康帝更加心疼,说话间语气也带了出来,提前应下了一堆赏赐……

        劫后余生的众大臣看着皇上这番表现,心下齐齐一凉。

        太子九死一生,踩着鲜血,沐着刀光,不顾己身危险,几番拼杀,才保住了皇上和他们的性命,这般拿命换来的功劳,竟不如越郡王几句吹捧拍马么?

        越郡王是皇子,身份尊贵,太子还是先帝亲自下旨,授封号紫金印的储君呢!

        眼下危机未完全结束,太子还在前方,皇上只字未提,片恩未施,甚至连句鼓励安抚的话都没有,就重赏了寸功未立,只适时过来伺候的越王,不怕将士们寒心么?

        众人看着前方收拾残局的太子,听到了消息仍然满不在乎,似已习惯,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心中皆是一叹。

        大安的未来在哪里,未来会怎样,他们心里,有了新的思考。

        ……

        皇上遇刺,事情很大,哪怕战场残局收拾好了,之后也一大堆的事要做。

        各处人要排查,守卫要精良,安全问题要做到最好,刺客要追,俘虏要问,文武大臣各权贵要安抚,明日启程离开的事要准备……总之,所有人都很忙。

        这一夜,没有人能睡安稳,包括眼下最闲,最尊贵的太康帝,有些人甚至一夜都没有睡。

        只有崔俣,特别享受。

        有木同暗卫守着,杨暄时不时派人过来看一眼,并亲自给他开后门,订好时间路线,让他从容出来,悠哉悠哉的往山顶木屋赶,没有任何人知道,再安全不过。

        木屋建在断崖侧,小小一栋,并不很大,不知是什么木质搭成,颜色略黑,却不难看,独自坐落在断崖,沐着风霜雨雪,颇有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推门进去,房间里地板泛着木质光泽,榻上铺着上好的银狐皮,墙壁侧挖出一块空间,用特殊材料铺抹,此刻里面燃着柴火,温暖了整个房间,却不会烧坏任何东西。

        崔俣脱了厚披风,走到桌前。

        桌上有沏好的茶,冒着氤氤白烟,茶边有适口的点心,散发着淡淡清香,不太甜,却很香。

        窗子很大,并不垂直于地面,有些斜,坐在桌边,可以看到头上天空,也可以看到断崖下开阔又危险的风景。

        这样漂亮又安静的地方,崔俣没办法不喜欢。

        他喝着茶,赏着景,兴致上来,还煮了壶酒,慢慢啜饮。

        直到星月渐起。

        追查阿史那呼云不是简单的事,局势到此,是最关键,可能也最危险的时候。偏他谋计可以,做局也可以,就是不会武功,这种时候,什么都干不了,只有等。

        等待,向来最难熬。

        幸而他心态好,面前还有好景,好酒……怎能辜负?

        酒香盈齿,微微醺然,眸底只有天上清冽星月,耳边只有哔剥木屑燃烧声,一颗心似乎能冲破天地飞起来时,杨暄到了。

        “你来啦——”崔俣拉他坐在窗前,兴奋的指着天上星月,又献宝似的把酒递到他唇边,“特别美,是不是?你尝尝?”

        杨暄就着崔俣的手把酒喝了:“嗯,好喝!”

        崔俣眼睛弯成月牙儿,伸开双手:“抱!”

        杨暄将他抱了个满怀。

        “怎么喝这么多酒?”

        他喜欢崔俣的主动,享受这份难得的惊喜,但他担心崔俣饮多不适,伸出手,贴向崔俣额头。

        崔俣推开他的手,跨在他腰间,搂住他的脖子,凑过来同他接吻。

        杨暄怔了片刻,很快热烈回应……

        因为手上事情多,出来放风的时间有限,没办法做到最后,杨暄颇有些惋惜。

        崔俣却不可惜,他真的只是想亲亲。

        这样的星月,这样的景,不好好赏一赏,温馨浪漫一把简直对不起观众。要浪漫,肯定就不好太激烈么……

        他拉着杨暄排排坐在地上,二人一模一样的动作,撑着下巴看天。

        “好看吧?”

        “好看。”

        “是不是觉得一瞬间心都安静了,感觉世界特别特别美,自己也特别特别好?”

        “嗯。”

        “我就知道你喜欢!因为我也特别喜欢!”

        杨暄看着眉眼弯弯,难得透出几分少年活泼,爱娇爱闹的崔俣,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他搂住崔俣的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透过衣衫浸过来,明明没做什么,却比做了什么还满足……

        热闹了好一会儿,崔俣突然停住了,怔怔看着外面星月。

        杨暄亲了亲他的嘴角:“怎么了?”

        崔俣微微歪头,睫羽轻颤:“我在想,还是活着好。”

        杨暄没明白:“嗯?”

        “活着,才能遇到你。”

        崔俣转过头,捧住杨暄的脸,神色十分认真:“有星空,有酒,有你,所有我喜欢的,向往的都齐了!”

        杨暄眸底墨色沉浮,声音暗哑下来:“这么喜欢我?”

        崔俣重重点头:“嗯!”

        “只要我,不要其它?”

        “还要美景,还要酒!”

        “除了呢?”

        “不要了!”

        崔俣摇着头,答的清亮又干脆。

        杨暄没忍住,紧紧抱住崔俣,狠狠亲吻。

        他的宝贝儿,再聪明,再能折腾,骨子里却是个最简单不过的人……

        他必要倾其所有,坐上那至尊之位,好好保护这一份简单!

        ……

        崔俣酒喝多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杨暄把他抱到床上,盖好被子,怔怔看了他睡颜良久,着实没时间再耽误,才吩咐下面人好生照顾,离开了。

        为了挤出这一点相处时间,杨暄一夜没睡,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待到天际泛白,将要日出时,方才得出一点空子。

        他仍然没有睡,而是直接飞上断崖,去找崔俣。

        崔俣好眠一夜,将将转醒,看到杨暄时颇有些惊讶:“你怎么还没走?下面那么多事,离了你……”

        看到杨暄身上的衣服,他揉了揉额头,笑了:“你是又特意来陪我了。”

        杨暄给他披上衣服:“睡的可好?”

        崔俣点着头:“你事情多,不必如此……”

        杨暄伸手抵住他的唇,不让他多说,静静看着他,眸底满是情爱,浓的几乎要溢出来:“我来陪你看日出。”

        崔俣见状,便不再多言,只是笑。

        他愿意累就让他累,反正有武功,身体扛造……

        二人一起看了一场视觉效果十分震撼的日出,云海翻涌相衬,紫气蒸腾,橙红色太阳一点点上移,最终跳出来,散发万丈金芒。

        他们在这天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亲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长长,融在一起,扯不开,离不了,分不清谁是谁。

        一吻毕,杨暄颇为不舍的摸着崔俣的脸:“我得走了。”

        “嗯,你快点走,你们走了,我才好慢慢溜达回去。”

        崔俣一点也不留恋。

        杨暄护送着太康帝走了,皇陵守卫跟着散去,四下无人,他才好没顾忌的往回走,避人都不用。

        见杨暄半天不动,他还催促:“快走啊,还磨蹭什么?”

        杨暄:……

        好吧。

        媳妇的话得听。

        ……

        太康帝仪仗晨间出发,仍然是一路招招摇摇,威风凛凛,甚至比来时更高调。

        以此表示,皇家威严不可侵犯,遇刺又怎么样,大安皇室受命于天,自有天佑,不管什么宵小,刁民,存了什么样的心思,也是害不了,打不垮的!

        过了午,崔俣从容用了顿午饭,又赏了会儿景,才悠然下山回城。

        果然如预料一样,一路畅通,没半点麻烦。

        进了洛阳城,气氛略显低迷紧张,百姓们没有太过热闹,听曲儿说书的都少了。

        这种反应很正常,皇上遇刺,差点没了,怎么说也是不好的事,谁知道底下有没有憋着气,没风声漏出来前,大家还是低调点好么。

        回家进门,小老虎听到声音,扑过来找主人玩,崔盈指挥着丫鬟送吃的喝的穿的过来,顺便同崔俣报告:“小叔叔说晚上有事找哥哥,让哥哥不要太早睡。”

        “嗯。”

        崔俣自己也猜着,今晚大家肯定要开个会了。

        “也不知道小叔叔会不会带朋友来,我去多准备点东西……”崔盈歪着头,一瞬间,脑子里就想出一堆吃的喝的,还不忘问崔俣,“哥哥晚上想用什么?”

        崔俣揉了揉崔盈的头:“都是大男人,不讲究,倒是你,少操点心,多点时间,给自己多备嫁妆不好么?”

        女孩子听到这个少有不害羞的,崔盈红了脸:“哥——”

        “我那有几箱东西,一会儿叫蓝桥给你送去,你别给哥哥省,东西给你是傍身的,知不知道?杨昭那货太笨,你要不顾着自己,被坑了怎么办?”

        崔盈被崔俣扯着这个话头,哄的找不着北,走出崔俣院子,方才想起来,她是过来关心哥哥,想照顾哥哥的,怎么反倒又被塞了那么些东西!

        她的嫁妆已经很多了,哥哥带小叔叔,加上太子,还有小叔叔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朋友,左一箱右一箱的给她划拉,现在两百抬都装不下了,他们还在给!

        想想这是哥哥和小叔叔的关心,不要又不好,她做不了别的,大回报谈不上,哥哥和小叔叔也不需要,能做的只是生活间照顾的更细更好。

        可现在倒好了,连这活都不让她干了!

        崔盈心里又是暖暖的满足,又是酸酸的不舍。

        真的……好不想嫁人啊!

        ……

        亥时末。

        项令,崔枢,杨暄,齐聚于崔俣房间。

        崔俣看了看左右:“那三位呢,怎么没来?”

        他指的是傅容森,尹子墨和关三。

        小叔叔很能领会侄儿意思,同他解释:“他们有各自的事在忙,走不开。事实上有事商量并不一定次次人都能来全的,定好了计划路线,分别知会就是。”

        崔俣点了点头,这话中隐意,项令在组织内地位不低,一些事情,他决定了,就可以直接发布命令。

        “不过对这次阿史那呼云来了又跑了,还出手行刺的事,他们也很生气。”

        这次他们算是联手布局,囤粮,户部,加上越郡王几组组合拳打的太好,祭陵诱局的下的也合适,能引得阿史那呼云来,证明他们方向没错,值得高兴。

        可阿史那呼云竟然有军方力量,胆子还那么大,又足够谨慎细心,让他们多少有点挫败。

        怪不得潜伏数十年无人知晓,的确有几分本事!

        项令补充道:“值得高兴的是,现场足够乱,越郡王田贵妃配合特别好,阿史那呼云不会怀疑我,也不会怀疑太子。”

        这一点很关键,敌明我暗是多么大的优势,只有拥有,才会懂,而今,他们仍然保持着这个优势。

        崔俣心中突然冒出一个问题:“这阿史那呼云,知道龙卫存在么?”

        如果知道,那般谨慎的人,会不会起疑心?

        崔枢哈哈一笑:“侄儿诶,你把咱们龙卫当成啥了,满大街谁都知道?”

        项令也笑了:“龙卫存在隐秘,从不与外人道,史上曾经接触过的掌权者,哪怕得了龙卫效忠,也不会随便往外说,而是改个暗队名字,放在身侧,说是自己暗卫……”

        执掌天下之人,皆是重权之人,不管谁得了龙卫消息,知道重要性,哪会往外讲,告诉别人同他们一起竞争么?得到认可效忠,心中暗笑,得不到认可,更没脸往外说。

        而且龙卫队伍里,有专门负责这部分的,一旦别有用心之人知道龙卫,想借机生事挑事,会有人过去清理。

        之前他们感觉事情不对,设局钓册子时,故意借了越郡王平郡王的身份,打的是王爷的幌子,突厥人也不知道。

        所以现在,应该还是不知道的。

        崔俣长呼口气,如此,他便放心多了……

        房间安静片刻,杨暄指尖轻轻敲打了下桌面:“宫里,我抓住了两枚暗钉,军中,却只找到三具尸体,以及五个有疑点的人,再往里查,就得小心了。”

        这仍然是持续性长期计划,不可能一时间有结果,被扔出来的结果,只是别人用的障眼法。

        “这个倒不急,”崔俣眼睛微眯,“我关心的是,那突厥人到底是谁,又去了哪里……”他看向项令,“你定然有收获,是不是?”

        项令颌首:“我在他身上抹了迷蝶追魂香。”

        “迷蝶追魂香?”

        “那可是好东西!”崔枢抢了项令的话,十分兴奋的给崔俣科普,“无色无味,也没任何特殊触感,不油也不腻,可但凡蹭到一点,就怎么洗都洗不下去,连日大雨浇都不行,至少保持十五日!人们闻不到它的味道,迷蝶却可以,只要放出一只,它就会带走过那人所有的路线,直到找到他为止!”

        这迷蝶,崔俣没听说过,观杨暄表情,也知道这东西够偏够奇,大概只有龙卫有。

        他兴致一下子就提起来了:“所以你们找到阿史那呼云了?他在哪里?化名为谁?”

        想也知道,那老匹夫不会用本名。

        可这个问题问出后,三人齐齐沉默。

        崔俣看看项令小叔叔,又看看杨暄:“怎么了?”

        崔枢抚额,一脸沉痛:“还是……没有找到人。”

        崔俣愣住了。不是说迷蝶追魂香很厉害?

        项令解释道:“这追魂香的确好用,龙卫们用从未失过手,它几乎全无缺点,唯有一个,不能碰茄蓝。茄蓝这种植物从不会成片成长,不能食用,不能药用,唯一的用处,是做佛香,还不是一般的佛香,得是菩萨供前,最粗最重的那种……”

        而那种香,一般不会常供,只有特殊时节才会被点燃,遂迷蝶追魂香可是说是全无弱点。

        崔俣眼睛眯起来:“所以,阿史那呼云是进了寺庙……”一般的寺庙这时节不会点那种最粗的供香,除非——“天泽寺!”

        “是。”项令垂眸,“昨夜里,我放出迷蝶,迷蝶城里城外转了好几圈,最终飞到天泽寺,就失了方向,没头没脑停了下来。”

        显然,阿史那呼云十分小心,尽管成功从皇陵脱身,也未放下警惕,在洛阳城里转了好几圈,还到了天泽寺。

        天泽寺燃了那种特殊佛香,浓厚气味化去了他身上追魂香,所以这天泽寺是对方故意转移视线的路径,是有意途经方向,还是最终地点,龙卫不得而知。

        “原来如此……”崔俣静静想了一会儿,“可他再谨慎,也还是很自信的,这个路线里,一定有他的暗点,咱们一个个排查,定能有收获!”

        崔枢颌首:“是,这件事接下来龙卫会配合太子殿下一起做,目前最重要的,是你。”

        崔俣就不懂了,指着自己鼻子:“我?”

        小叔叔咳了两声:“昨日田贵妃同阿史那呼云密会,项令听到了一些话,田贵妃……怕是要搞你了。”

        “田贵妃……搞我?”崔俣眼瞳倏的眯起,“你确定?”

        项令眼梢微垂,身体微微前倾,将当时听到的话转述了一遍……

        杨暄登时眉横目厉,冷嗤一声:“她倒是敢!”

        崔俣却很镇定,想了想,道:“看似要搞我,实际上要搞的,是我背后之人。”

        他看了眼杨暄。

        杨暄直接拍桌子:“让她来!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呢就敢算计人,老子这回不搞死她就不姓杨!!”

        崔俣不理会炸毛的太子,大脑迅速思考,如何才能完美应对这一切……

        猛的,他想起一件事:“奚国使团走到哪里了?”

        杨暄一愣:“之前来了信,说是一个月内,年前能到。”

        “不能等一个月了,”崔俣眯眼,眸底有流光闪耀,“半个月,最多半个月,请他们加快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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