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慢慢说，有多严重？“谢成章看着有些惊慌的曹晶晶，平静的问道。
尽管他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心猛的往下一沉，却不能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看到谢成章的冷静，曹晶晶感到自己略微吃了一颗定心丸，便缓缓的说道：”很可能是我们的氢钟抗热和抗辐射性能不够，才导致测试一直过不了。“
”哦......“谢成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在孤独的太空中，氢原子钟必须要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数十年，才能支持整个卫星载荷，乃至整个天罡卫星的全生命周期活动，而太空中的温差很大，宇宙辐射也很多，如果针对这两项的防御能力不够，整个原子钟的性能和寿命都将受到巨大影响。
见谢成章没有多回答什么话，似乎在思考着，曹晶晶并没有接着说话，而是屏住呼吸，看着他。
”晶晶，抗热和抗辐射性能不够，这个结论已经下了吗？“谢成章这时才问道。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平静。
”宋总和胡总都在，他们都这么认为。“
”嗯，那如果继续往下深究，性能不够的原因是什么？设计本身出问题？还是材料的表现没有达标？还是其它原因？“谢成章皱了皱眉。
”现在他们还在排查呢，所以我赶紧过来找你。“
”好，我也马上过去看看。但愿不是设计问题......“谢成章自言自语，像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真是设计问题，那就麻烦大了，整个天罡卫星的载荷都要重新设计，这可不是开玩笑，这就意味着，头几颗天罡三代卫星的交付肯定会推迟，天罡三代系统的布署启动时间也将会延误，虽然经过补救，对于2020年建成天罡三代的最终目标可能不会有全局性的影响，却注定会让已经排好的火箭发射等准备工作全部泡汤，损失不可谓不小。
”那，要向冯总和刘总汇报吗？“曹晶晶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不用，我先过去看看，先别惊动领导。“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临时办公区，往测试大楼疾步走去。
再一次走在1203院的院子里，谢成章此刻的心情与不久前已经截然不同。
虽然问题看上去并不小，但至少已经找到了根因，而根因的根因是什么，应该也很快能水落石出。
有进展，总比徘徊在迷雾当中要好。
测试大楼的门此刻半开着，里面透出明亮的灯光。
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赶紧联系太原所和汉中院！马上！“
谢成章一愣，他听出来了，那是1203院总设计师宋帆的声音。
太原所和汉中院都是中宇航的下属单位，虽然不属于卫星导航事业部，却有义务为事业部提供支持。他们的番号分别是1506所和1327院，都是基础材料的研究单位。
听到这话，谢成章觉得自己悬着的心稍微有地方安放了，听上去，应该只是材料的问题，而不是设计。
他一个箭步跨进房间，只见偌大的测试大厅里，身着熟悉的中宇航工装的同事们还在紧张的工作着，他们有的围着那套为天罡三代第一颗卫星准备的载荷系统，有的在各式测试设备四周，依然在盯着运转中的测试数据。
但靠近另一个门的角落里，已经有一小队同事在那边收拾设备仪器，看上去准备离开。
扫视一周，他很快就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宋帆和胡双清。两人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背对着他，面朝着整个大厅。看上去，宋帆刚才的指示就是在这里做出的，而距离他不远处已经有人在用中宇航内部电话在说些什么，应该是在跟1506所和1327院联系。
谢成章和曹晶晶走到他们身后。
”宋总，胡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谢成章从后面打招呼。
两人转过头来，稍微吃了一惊，胡双清说道：“谢部长啊，你们居然还在院里？我还以为你们都回去了呢。你们在这里已经连续待了这么些天，本来我晚饭前就跟他们说要让总部的领导们回去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不急着一个晚上。”
“什么总部的领导啊！胡总，兄弟们都这么辛苦，没日没夜的干，我们当然得并肩作战嘛，我们没法提供具体的技术支持，但帮大家协调资源，引起领导关注，当当劳力，还是可以的。我刚才听晶晶说，咱们氢原子钟的问题原因找到了？”
“是啊......还是晶晶动作快，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向各级领导汇报呢，连红梅院长也还不知道。我们连续十几天对问题进行反复的分析、追踪、溯源、比对，再请宋总来把脉，今天终于找到了，我们原子钟的抗热和抗辐射性能没有达到设计标准，需要更换材料。好在整体设计目前看起来没有问题......”胡双清一边回答谢成章，一边看向宋帆。
宋帆微微的点了点头：“是的，我虽然没有百分比的把握，但根据经验，应该是这个原因。”
“那就好，宋总真是定海神针啊......”谢成章笑道：“我刚才在门口其实听到了，咱们要向太原和汉中求助？“
”是的，本来我们载荷上有不少材料都是兄弟单位提供的，原子钟恰好分别是他们给的抗热和抗辐射材料。“
”好，那我马上也去向冯总和刘总汇报一下，请他们马上出面跟两家单位的领导协调，让他们把这件事放在最高优先级上处理。“
”那太好了！“胡双清眼睛一亮。
”嗯，我也会跟红梅院长打声招呼。“宋帆也表态。
“你们回去休息休息吧，反正现在也要等太原和汉中方面的反馈。”胡双清又坚持让谢成章和曹晶晶回去。
“那好吧，两位也注意身体，明早见。”谢成章这次没有坚持。
他带着曹晶晶离开测试大楼，慢慢的往临时办公室走去。
“谢，你为什么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曹晶晶注意到，路灯下谢成章的神情并没有放轻松。
“你也知道，氢原子钟这种精密的载荷部件，一旦进行开盖测试，要恢复其设置，从而达到标准状态，需要做好几天的校准，而且......我们的日频率波动度等测试还没有做完，这些测试都是动辄需要十天半月的，根本不可能靠堆资源压缩工期。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成为关键路径上的关键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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