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里的孩子很乖,苏雁的孕吐没超过一周。每天吃了睡，养得气色红润。
她身材娇小，穿上孕妇裙不怎么显怀,脸蛋又纯又媚,一眼看过去还是小姑娘的样子。
午后家庭茶话会,林娟莉说：“蜜蜜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哪里知道照顾孩子，阿时也是第一回当爸爸,没有经验。这事儿呀,还是得咱们做长辈的多上上心。”
“那是那是。”南娗玉说：“这样吧，我给我大嫂打个电话，胎教育儿这一块她有经验。”
“好啊好啊。”
林娟莉和南娗玉都只有二三十年前的经验,大伯母刚生完女儿不到五年,带着引领时尚的当下生育经验，开始每天给苏雁传授新鲜热门知识。
苏雁大多时候都在神游太虚,听着听着犯困睡着了。
大伯母说：“每个女人体质不一样,产后恢复程度也不一样。你年纪小，生完了恢复快,放心吧。我真是羡慕你,才23岁就怀上了，我高龄生产，生晏倾就没少受罪,人都憔悴了。好在产后护理到位，否则我怕是要再老十岁。”
苏雁靠在沙发上，梦呓了一声：“唔。”
大伯母已经提前把晏倾的小裙子、小帽子洗干净,熨得整整齐齐。
她一边打着包：“我们老家的风俗,就是得继承哥哥姐姐的衣服,这样养出来的孩子不娇气，皮实。”
苏雁睁开眼睛，声音懒懒的：“大伯母，皮实，是什么意思啊？”
“就像阿时那样，小时候可皮实了，从没闹过病。哪里像晏倾，三天两头的打针吃药，八个月大那会儿还肺炎住了半个月的院。我琢磨着，就是没继承姐姐哥哥的衣服。”
大伯母对这件事深信不疑：“也是没法儿，阿时都这么大了，咱家就他一个哥哥，他的小衣服早八百年就扔了。”
苏雁：“……”
大伯母笑：“你肚子里这个有福气，我结婚二十几年都没怀上，偏偏你跟阿时处对象那会儿我就怀上了。”她摸了摸苏雁的肚子：“这小宝贝呐，还真是幸运。有姐姐的旧衣服穿咯。”
苏雁点头：“嗯呢。”
大伯母盯着她的肚子：“最近好睡不？晚上没闹你吧？”
苏雁理解错了，以为她问的是晏回时有没有闹她寻欢，红着脸说：“没。”
床上趣味倒是有，她哪儿好意思说。
大伯母点头：“那这孩子还真是安静，像你。”
苏雁问：“晏叔叔小时候很调皮吗？”
“皮，可皮了。你婆婆怀着他那会儿，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大伯母笑道：“你婆婆不容易，生下孩子还没满月就去上班了，把阿时丢给我带。我那会儿身体不好，也不敢怀孕，把他当亲生的一样养着。后来老爷子来把人接走，我还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苏雁安静听着。
大伯母叹了叹气：“他出事那年，你大伯不顾危险冲进火场，烧伤了手臂，差点没命。不是亲生，跟亲生的也没差。”
苏雁感激道：“谢谢大伯母。”
“应该的。说起来，我们晏倾才四岁，等她长大，我跟你大伯都老了，家里的生意还是要靠阿时帮忙打理的。”
苏雁明白大伯母的意思。要把晏氏集团交给晏回时，并打算把唯一的女儿托付。
和她说这些，是想征得她的同意，也是对她的尊重。
苏雁承诺：“我们会照顾好晏倾的。”
大伯母微笑着点头：“好孩子。”
*
苏雁带着大伯母送的一箱小裙子，小袜子回到家。
晏回时刚开完会从书房出来，身上的黑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像是准备去洗澡。
窄腰，长腿，看着就格外养眼。
难怪吴薇薇会替她担心，隔三差五的问：“你老公最近准时回家过夜的吧？”
吴薇薇说：“三十岁的男人最诱人，气质各方面那是真的香！特别是晏总这种有钱有颜的极品大帅逼，他不招惹别人，别人也会主动贴上去招惹他。而且老婆孕期，男人八成都经不住外面的诱惑。”
她还说，男人真有心出轨，上个厕所的时间就够了。
苏雁回想了一下这几个月。
晏回时把办公地点搬到家里，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她身边。
他的手机也随便扔着，密码她知道。
今天去大伯母家，还是她趁他开会悄悄走掉的。
就算上厕所，他也是在家里上，应该没空被外面的女人诱惑吧。
晏回时站在书房门口，侧头看了看她，又低头看手表，貌似是要计算一下，她这次又要对着他发多久的呆。
漂亮的小孕妇站在客厅里，细白的手指拉着背带裙，无意识的舔了下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可爱得不行，晏回时想亲她。
苏雁心想，三十岁的男人，还真是香啊。
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呢。
她十六岁时的审美，真是绝好。
她想念他的腹肌了。
“……”
她在想什么！
苏雁告诉自己，孕妇要纯洁。
她收回目光。
晏回时说：“12秒。”他嘴角扬起浅弧，带点痞坏：“破记录了呢。”
苏雁别开眼，假装没听见。
她自说自话：“大伯母拿了晏倾的小衣服，说给宝宝穿。我让司机放在楼下电梯口了。”
晏回时修长的手指搭在纽扣上，把扣子一颗颗系回去。
“我下去拿。”
苏雁：“……嗯。”成功岔开话题。
晏回时路过她身边，突然俯身，在她耳畔说：“公主殿下，想玩床上趣味活动么？”
床上。
趣味。
活动？
两秒后。
苏雁捂住耳朵：“……我是孕妇孕妇！晏回时，你注意胎教！”
“我错了，冷静。”晏回时低声哄她：“高智商的小蜜蜜，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歪理！”苏雁涨红了脸：“你快点去拿小衣服。”
晏回时在她脸颊上偷了个香。
“遵命。”
苏雁联想到不久前的角色扮演。
晏回时俯首叫她女王，半跪着伺候她。
她脸颊滚烫，拼命用双手扇风，对肚子里的宝宝说：“晏漙兮，你什么也没听见。”
小宝贝踢了她一下。
苏雁：“……”
*
每次产检林娟莉和苏锦文都会陪女儿一起。
苏雁说了几次，爸妈不听，还说晏回时辛辛苦苦当他们家的上门女婿，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陪她过来产检呢？
这话苏雁无法反驳，只好由着他们。
这家私人医院的大股东是老郭，和院长打过招呼，苏雁每次过来都被一群医护人员簇拥着，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里三层是医护团队，外三层是爸妈老公，夸张得不行。
她做个产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位流量女明星偷偷生孩子。
林娟莉坐在妇产科外边的走廊上，戴上眼镜，盯着报告单上那张图片瞅啊瞅。
苏锦文：“别看了，我刚问过阿时，就算有小鸡鸡也被挡住了。”
林娟莉笑着捶他：“我这不是好奇嘛。”
苏锦文口是心非：“瞎好什么奇？过不了多久就生了。”
林娟莉幻想着：“咱家小漙兮那么乖，肯定是个女孩儿。”
*
晏回时给孩子取好名字后，宝宝还在肚子里全家就开始喊“小漙兮”。
一直喊到出生。
结果，苏雁生了个男孩。
看着带过来的一整箱小裙子、花帽子，粉色小袜子，苏雁人傻了。
晏回时说：“穿吧，反正他也不知道。”
苏雁默默赞同了他的话。
“那，名字怎么办……”
晏回时敷衍道：“叫着吧，反正他也听惯了。”
苏雁：“……”
行吧。
*
晏漙兮的名字出自《诗经》。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苏雁很好奇。
晏回时不取其他的字，而偏偏取了“漙兮”这两个字。
这个未解之谜，一直到晏漙兮5岁。
在幼儿园里，他自己破解了其中奥秘。
晏漙兮除了无法直视自己小时候穿裙子这个事，最无法直视的就是他的名字。
“兮兮！我们一起回家吧。”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晏漙兮脸上没有表情：“不了。”
他生得好看，狭长的丹凤眼和晏回时那双眼睛如出一辙。五官却又继承了苏雁的精致，薄唇不点自红，脸型漂亮得不可思议。
南娗玉说：“这要是将来长大了，绝对是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晏漙兮的性格简直跟晏回时小时候一模一样。
傲娇得不行，冷静，智商高，根本不像几岁的小孩子。
晏回时当年19岁拿下双学位，是绝对的高智商学霸。
南娗玉测试过，只教一遍，晏漙兮就能背下诗经里的好几篇古诗。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记忆力和理解能力甚至有超越他父亲的势头。
这是一个天才。
*
第二天放学。
昨天那个小女孩又“兮兮兮兮”的叫。
晏漙兮不理。
小女孩晃着马尾追上来，脆声声喊：“晏漙兮！”
晏漙兮停下脚：“有事？”
小女孩声音清脆稚嫩：“我有话要跟你说。”
晏漙兮：“你说。”
小女孩小脸红扑扑，语气很坦然：“你能当我男朋友吗？”
晏漙兮拒绝得很干脆：“不。”
“为什么？我长得这么漂亮！”
晏漙兮：“爸妈不让早恋。”
“我可以等你的！”小女孩很执着：“等我们上小学，行吗？”
晏漙兮很倔强：“不行。”
远处一辆宾利雅致开了过来。
晏漙兮说：“司机来接我了。”
小女孩背着小书包跟过去：“你爸妈不来接你吗？”
晏漙兮漂亮的嘴唇吐出一个字：“忙。”
小女孩笑得很开心：“好巧唉！我爸爸妈妈也忙，我能搭你的车回家吗？”
晏漙兮：“忙什么？”
“忙着给我生弟弟。”
“哦。”
“你呢兮兮，你爸爸妈妈也是忙着生弟弟吗？”
晏漙兮：“不要叫我兮兮。”
“好嘛。”小女孩安静了两秒：“兮兮，你长得好漂亮呀。”
晏漙兮表情漠然：“我是男生。”
“男生也好漂亮呀。兮兮……”
“再这么叫，就别坐我家车。”
“好吧。”小女孩妥协了，“我用张老师手机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兮兮你等我一下哦。”
晏漙兮不说话，站在原地等她。
这是她第三回搭晏漙兮的车回家。司机笑道：“蔓蔓，今天又不回家啊？”
小女孩礼貌回答：“先去兮兮家吃个饭，晚点我妈妈会来接我。”
晏漙兮：“我外婆没做你的饭。”
“没关系，我吃你的就行啦。”
“……”
她爬进车里，马尾一扫：“对了兮兮，你的名字是谁给你取的呀？”
晏漙兮：“我爸。”
“我奶奶说，我叶以蔓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你的名字一定也很有意思，对吗兮兮？”
晏漙兮：“哦。”
“哦是很有意思，对吗兮兮？”
晏漙兮：“嗯。”
是很有意思。
他的奶奶告诉他：“诗经中的野有蔓草，讲的是邂逅美人的浪漫爱情故事。”
美人是他母亲，男主人翁是他父亲。
至于他，是这美丽邂逅中的一滴露水。
没错，这句诗中，他父亲不取美人，不取蔓草，给他取了一滴露水。
他只是父母爱情中，一个意外的，自然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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