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珊走出帐外，远远的看着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士卒，有些头疼。
这些天来，向珊阻止了好几次攻势，都被守城的士兵化解，滚石流矢，金汁粪水, 将蚁附攻城的义军杀的节节败退，一时间手下的向珊的手下伤亡惨重。
“难怪历史上有不少几万、十几万的军队围住城市几年，最后还要靠城内粮食耗尽才能破城的例子。”
向珊叹息一声，背负双手，独自走向了营地的某一处。
此时，沐武等人正在围绕着一个巨大的金属造物忙活着，这个金属造物四四方方, 缝隙中缠绕着泡了麻油的绳子，两把有一排巨大的金属轮，上方有一个粗大的管子，正在尖啸着喷涌蒸汽，
“都散开，都散开！”沐武高喊道。“瓦特一号，测试开始！”
这个巨大的金属造物足足有两三万斤重，就算是四炼武师也举不起来。
但是沐武喊完话之后，这个金属造物居然开始缓缓向前行驶，而且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了最后速度居然如疾驰的骏马一般，在地上隆隆的狂奔起来，震的地面上的小石子的微微弹跳。
“右转！”沐武高声指挥道。
金属造物转向右边，虽然稍显笨拙，但是相比他庞大的体型，还是显得灵活无比。
“很好！”沐武很是高兴，但没过一会儿, 机器就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沐武连忙飞奔上前, 不顾滚烫, 伸手握在机器后面一个木质把手上面，用力一拉，一扇金属门被打开，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露出里面的一位武师来。
此人乃是沐武的一位心腹，也是服用了菌菇后成为一炼武师的那一批。
此刻他皮肤通红，昏迷不醒，显得是被热晕的过去。
他将武师从驾驶室里面抱了出来，交给了赶来的其他武师，吩咐道。“带他下去休息，给他熬制一些消暑的药汤，用湿毛巾擦拭身体，快去！”
沐武自己则是看着面前的蒸汽机摸着下巴面色难看，“真是难搞。”
由于沐武不记得怎么搞出橡胶，所以蒸汽机只能用泡了油的麻绳缠绕在气缸上，气密性就可想而知了。
气密性不高，蒸汽机出力不够，沐武干脆突发奇想，把蒸汽机做大, 然后把武师塞进去, 和蒸汽机一起出力，这样一来，一辆人力蒸汽混合动力坦克就在异世界诞生了。
平时让武师推着走，战时烧煤开启蒸汽机，让武师和蒸汽机一起做功。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蒸汽机本质上就是烧开水，只有少部分会被转化为动能，大部分都成了热量。
如果不解决散热问题，武师就要被热昏过去，如果加快散热，就要削薄人力蒸汽坦克的装甲。
如果削薄了装甲，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时候，就容易被人击破。
真是麻烦。
沐武转了转手指上的金环，人力蒸汽坦克的三维结构图就被投射到沐武视网膜上。
这【个人数据健康监控智能指环】这种电子设备还是蛮好使的，有点像儿童智能电话手表，可以当做半台手机来使用。
“咳咳。”刻意加重的咳嗽声从沐武身后一丈传来，打断了沐武的思绪。
沐武转动指环，眼中的三维结构图顿时消散于无形。
他没有回头，但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哪怕他在深思之中，能无声无息进他周身一丈以内的人，普天之下，也寥寥无几，而在这清阳城附近，只有一人耳。
“沐武，你最近……”向珊刚要开口，就被沐武打断。
“不去！”
“你……”向珊愕然，他有想过沐武拒绝的可能，但没想过沐武会这么直接。
“你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啊！割韭菜也不能把根给割了啊！”
沐武抱怨道。
“上次为了你，我可是连命都差点没了。”
“此言谬矣！”向珊脸色一板，郑重的说道。“沐兄，你我二人现在已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莫不是认为，我那父皇会饶你一命不成。”
“哼，大不了我就离开这里，逃亡还未便是，到那个时候，天高皇帝远，大溯皇帝还能出海来追杀我不成？”
向珊抿了抿嘴唇，“沐武，你到底想要什么？”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沐武嘿嘿一笑，“还记得那天来宣读圣旨的顺公公吗？”
向珊脸色一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你要它？”
“不错，虽然是一位太监，但好歹也是一位三炼武师，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你父皇手下的十二属相，以及这一战之后俘虏的所有武师我全都要！”
“但一部分深居高位的武师我还需要他们……”向珊迟疑道。
“笑话，武功有成到哪不能身居高位！”
“你究竟要干什么？”向珊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你就别管了。”沐武摆摆手，“你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向珊深深看了一眼沐武，点点头，伸出手掌，沐武也伸手轻轻一拍。
击掌为约。
……
汤文扶着装着沙土的麻袋压实构成的掩体，站在城墙上，将气血运于双目之中，这是他修习的一门秘法，运功之后目力堪比鹰隼。
此时，他没有身穿甲胄，他明白甲胄根本挡不住那种名为枪的武器，抵御枪最好的办法还是躲在掩体之后，穿上盔甲反而会妨碍身形敏捷。
突然，汤文头皮发麻，阴冷的寒意蔓延全身，双手微微颤栗。
那个身影！是他，不会错的，绝对是他。
一时间，汤文有了不顾一切，弃城而逃的冲动。
那天沐武一己之力，冲杀数万大军的举动实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特别是那一如流星射月般的一记投矛。
若不是被自己的亲兵死忠挡了一下，他估计就要陨落在哪里了，成为一段传说的注脚。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
他就是被取首级的那个“敌将。”
“大人，您怎么了。”幕僚看到自家老大一幅马上风发作的样子，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他没有也没资格修习过用气血刺激双目，增幅目力的秘术，看不到城外营地发生了什么。
此时沐武若有所感的抬头，以他的目力，不需要明目秘术就能看见汤文在城墙之上向这边望来。
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并指如刀，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用嘴型说道。
“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可不会放过你，洗干净脖子给我等着，爷爷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了。”
汤文喃喃的复述沐武的话，脸上满是惊慌之色，沐武的话让他回忆起那差点刺穿他身躯的一记投矛和被串在投矛上的亲兵。
那张嘴里在冒着血沫的脸，总是会出现在他午夜梦回之中。
有的时候，那张脸不是他的亲兵，而是他自己的脸。
现在预感灵验了！
“大人，您没事吧，要不先下去休息一下？”幕僚迟疑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担忧之意。
“什么？休息？不！”汤文好似被惊醒过来似的，一把拉住幕僚的领子。
“快！传士兵，守城！他要来杀我了！他要来杀我了！”汤文惊慌失措的大吼道。
“好，好！”幕僚被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点点头附和道。
沐武自然不知道城墙上发生的事情，他正在看着向珊整顿麾下士兵。
向珊对着麾下的武师说道，“诸位，本宫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这清阳成守军的金汁火油等物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攻城的最佳时机！”
“本宫不说虚的，先登之人，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攻破此城后，朝廷便再无险可守，我等可长驱直入，进京问鼎中原！”
说到这里，向珊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连“问鼎中原”的话都说了出来，不过好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向珊的“狼子野心”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啊！”沐武低声感叹道。
一两白银的购买力大致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一千块人民币，一万两就相当于一千万，是普通人十辈子都挣不到的钱，而且大溯没有房地产商，所以一万两白银足以在除了京城以外的任何城市买下一座半亩大小的地皮。
官升三级更是了不得的奖励，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也是通用的。
在大溯没有后台，想要升官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诺！”
“诺！”
“诺！”
所以，一时间，向珊麾下的武师无论来历派系，战意都直冲云霄。
向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满意的微微颔首。
“军心可用啊！”
向珊一挥手，亲自扛起云梯，带领着麾下武师，身先士卒的冲锋起来。
“雷火营，火力压制！”向珊下令道。
一般而言，攻城不能一股脑的往上冲锋，要楯车木幔，投石车，行女墙，一点点的攻至城下，这样才能将伤亡将至最低。
但即使如此，攻城的伤亡还是不可避免，但是有了装配杠杆式步枪上雷火营之后，一切都变了。
雷火营在一箭之地外，接连不断的朝着城墙开火，由于距离问题，清阳成守军只能被动挨打，不能还手。
所以，在杠杆式步枪的火力下，清阳城守军几乎被压制的抬不起来。
但是一旦开始攀附城墙，雷火营为了不误伤友军，不得不停下压制，子弹可不长眼。
此时，汤文毕竟也是久经沙场之辈，渐渐缓了过来，带着亲兵，坐镇城墙，亲自指挥。
他也不准备跑了，要是丢了这座清阳城，向珊麾下的军队就可长驱直入。
就算逃了回去，皇帝和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不会放过他，倒不如战死沙场。
至于投降于向珊，更是想都没想过，泱泱大溯，可以接受一位战败身死的元帅，但是一位献城二主的元帅，传了出去，明年的今天，就是徐家满门的忌日。
……
向珊的猜测没错，此时经过多次攻城，城关之上的守军准备的金汁火油、垒石滚木几乎已经消耗殆尽。
剩余的寥寥无几，也难以对战局起到决定性的影响。
若非如此，就算向珊同意将三炼武师小顺子、十二属相、还有这一战俘虏的所有武师都交给沐武，沐武也不会答应和她一起攻城。
此时，向珊和沐武两人正一马当先，尤其是沐武，他身披重甲，但十指却是裸露在外。
四炼武师的手指比任何攀岩器械都要好用，柔时如鞭，韧时如钢，仿佛沾满了强力胶似的，能恰到好处的插入城墙当中借力攀登。
身披上百斤重甲的他，身形却敏捷的好似猿猴一般，在城墙上飞速攀登。
由于武师们正在攀登城墙，特别是他们的老大向珊也在其中，义军们不由得束手束脚，许多手段都无法施展，万一误伤到老大也不用混了。
清阳城的守军一方倒是没什么顾忌，用起强弓硬弩向城下发射起箭矢，有不少攀爬城墙的武师被射中，哀嚎着跌落下去。
不过一般的箭矢对沐武来说倒是毫无威胁，根本射不穿他身上的板甲。
比较麻烦的是从上面丢下的落石，他只能手指发力，向旁边横移避开，免得被落石砸中。
当然，最可怕的还是金汁。
金汁名字听起来很好听，但实际是人的排泄物掺水煮沸之后的产物。
而且金汁居然还是一位中药，能治高烧、体热等症状，可起到退烧、泄肝火的疗效。
滚烫的金汁浇在身上就是一片烫伤，再加上其中的细菌感染，以古代的医疗条件，只要沾上一点，不是截肢就是感染。
以沐武的体质倒是不惧，只是谁愿意沾上这玩意，沐武宁愿被打上十枪，也不愿意碰到这玩意。
“艹！”
看到头顶上的木桶，沐武连忙怒骂一声，手臂猛的发力，在城墙上生生横移出一丈有余，险之又险的避开了。
他化悲愤为力量，手脚并用，如一只敏捷到极点的猿猴般向上窜去。
一道披着重甲的高大身影猛的暴起，翻上墙头。
五指如钩，抓向了刚才往城下倒金汁的小兵，把他丢进装金汁的桶里。
狂怒的大吼道。
“汤文，你在哪里，我来取你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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