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书房外响起寒幽的声音。
“见过老王爷。”
“你主子在里面？”寒王问。
“在。”
寒王推门而入，一进来就叹了口气：“斐玄，云家大小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那个阿瑜，你要如何安置？父王还是看好云家大小姐。”
“义父，我对阿瑜只有兄妹之情。”斐玄解释。
“既然是兄妹之情，那就尽快打发她走。娇娇弱弱的，我看不惯。”寒王哼了一声。
斐玄道：“义父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让你跟我.操心。”
“我跟你操心，那是应该的，义父只是怕你选错了人。玄儿，云大小姐最适合你！十万寒威军，不能有一个病秧子主母！”
“义父，玄儿懂。”斐玄垂眸，掩下眼中的痛苦。
如果可以，他也不愿意让阿瑜留下。可……
“义父也不多说，到最后怎么选，还是要你自己决定。玄儿，义父还盼着传言是真，云家有朝一日，真能医好你的心疾！”
斐玄身子一震，嘴唇动了动，只是说了句：“义父，若我没有心疾，你还会把寒威军交给我吗？你就不怕我有朝一日，会反了这大周，反了你宇文家？”
寒王的目光幽深起来，像一潭平静却暗藏风暴的古井。他咧嘴发出一个无声的笑容：“皇朝更迭，从古至今，从来没停止过。没有永远的盛世，也没有永远的王朝。义父，不是迂腐之人，比你想得开！”
寒王收了笑，神情立马变得极为严肃。
“玄儿，义父并不是眼瞎耳背之人，最近皇上干的那点子破事，我都有耳闻。”寒王说得一脸愤懑。
“皇上已经糊涂了，明日我就进宫，提议让他立太子！”
“父王！”斐玄大急。
自从上次寒王中毒之后，他便一直以身子不好的名义，在府上静养。早朝早就不去了，朝事更是不参与。用百官背地里的话说，就是寒王不行了，在府上等死呢！
若是他突然出现在百官面前，怕是危险就会再一次降临。毕竟皇上从未放弃过对寒威军的收服之心。
“父王，你不能去！这件事，不能由我们寒王府提出来，我现在就去宁王府一趟。”
“去吧！”寒王点了点头。
……
云中客栈。
今晚云慕舟男扮女装，过来见祖父。云老爷子一看到她，马上站了起来：“舟儿，你这丫头，你怎么冒险过来了？”
老爷子虽然嘴上这么说，眼中的惊喜却骗不了人。云慕舟心里一暖，亲切地上前握住他的手：“祖父，舟儿想您了，便过来看看。”
老爷子打量着孙女，发现她比以前瘦了也长高了。伸手抚了一下她头顶：“舟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祖父，舟儿不苦，只要我们所有人都好好的，舟儿永远都不觉得苦。”云慕舟眼眸一热，急忙用欢笑声掩饰。
等老爷子在椅子上坐好，云慕舟跪到他脚边：“祖父，舟儿是来跟您请罪的。”
“你这丫头，替祖父支撑着云家，你何罪之有！”老爷子一脸不解。
云慕舟道：“锦良去从军了，他走时我知情，我却没拦他。”
她说的是没拦，而不是没拦住。
云老爷子听罢，目光沉默了一下，伸手扶起她：“这是锦良自己的选择，而且，祖父也赞同他这个决定。我们云家男儿，应当志在四方。”
两人又说起云锦行，老爷子知道他答应继续呆在书院，眼中闪过一抹可惜之色。他们云家人不能跟大周皇室共存，也就注定了锦行的书读不到头，没有出头之日。
最后，他又问到儿子云夺。
“你二叔，情绪怎么样？”
“还好，他最近在教舟儿医术。”云慕舟道。
老爷子一听就懂了，这是舟儿为了让云夺燃起斗志，让他有点事儿可做。
“好好！”他说了两遍。已经泪目。云夺可是他的儿子，给亲儿子下毒，让他失去行动能力，他这个爹，也是普天之下独一个。可他能怎么办，那是唯一能逼云夺离开太医院，也能让皇上不追究的法子。好在，这腿以后还能医。
“等过些日子，你就让你二叔下地走动吧！”他道。
“行，舟儿一定照办。”云慕舟答应。
老爷子看着云慕舟，问道：“舟儿，祖父从前给过你一个草绿色的令牌，你还记得吗？如果记不得了，就去问蝉衣，她一定会帮你保存着。”
云慕舟将手伸到袖子里，拿出了令牌，递向老爷子：“祖父说的可是这个？”
“正是。”老爷子眼神一亮，急忙抓在手里翻看。确认无疑后，又重新放回手慕舟手里。
“舟儿，这块令牌你收好了。在外城西边，有一家叫浅草堂的小药铺，那是药王谷旧部的联络点。你今晚要是不来，明日我也会让云缺送消息过去。后日，祖父就动身了。我此行一是想去药王谷看看，二是想找找你另两位叔叔。”
提到另两个儿子，老爷子的心头真是百味沉杂。他这个当爹的心太狠了，他们还那么小，就被他赶了出去，让他们自力更生。但愿他们这些年都安好，也都还在！
“祖父，我三叔和五叔，一定会跟我们团聚的。”云慕舟也是心酸不已。如果可以，谁愿意抛弃自己的孩子，让他们自小便失去庇护，独自去流浪。
“祖父，您别难过，舟儿答应您，会帮着去找两位叔叔。还有我哥，都要找回来，我们云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老爷子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掉了下来。
舟儿说的，何尝不是他盼望的！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
“舟儿，祖父在药王谷等你，你要尽快赶过来会合。”他道。
“京城不可久恋！”
云慕舟不舍地看着祖父，对他点头，眸子里已经水雾弥漫。她强颜欢笑：“好，祖父，我们药王谷见！”
“嗯，药王谷见！”
离开云中客栈，云慕舟孤独地走在京城的长街上。刚才，祖父故意没提爹爹的大仇，她也没说。但她是不会走的，大仇一日未报，她便一日不会离开京城！
她要跟宇文家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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