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艳红顾不上和李伯山多说什么，又有顾客来，嘱咐他早点回去吃饭，就一头又扎到摊位前。
午饭过后的时间，会迎来一部分就近住在场部的顾客，有些看看不买，有的也少买两样，挑新款，没有下工高峰时的忙碌，却断断续续地总有人来。
眼看着要到上工上学的时间了，冯艳红的小摊位被一群高中的女学生给围住了。
冯艳红甚至错过人群，看到了花孔雀不太自在的站在那里，遥遥地看着她，对上她的视线时又很羞愧地低下头。
冯艳红并不在意，无论她是想干什么，她不怕，也不怯。
“散了！散了！让开。”
五六个带着红袖箍，一身板正的中年男人一边驱逐着人群，一边往摊位里走。
“有人投诉你们在这里投机倒把，倒卖假货，而且这里不能摆摊！赶紧收了！”
打头的人冯艳红认识，是机关单位的一个小主任，年年去队上开会的时候，数他派头大，脸最臭。
这人叫张什么来着？张清，对是叫张清！
冯艳军不乐意了，站起来梗着脖子质问：“凭什么？我们在这里摆了好几天了，你说不能摆就不能摆啊？！”
“不是我不让你摆，看到没有？”他指了指自己衣袖上别着的红袖箍。
“为人民服务。不是我们不让你摆，是公家不让你摆，也是人民不让你摆明白吗？”
“张主任，我们是顾客，也是您所服务的人民吧？您说他们卖假货，我们不认同。”
冯艳红愣住了，惊讶地看着花孔雀，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平常跟她不对付的姑娘，在这种时候会替他们说话。
冯艳红拉着冯艳军的手臂，锁着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的顾客就先不乐意了。
“对！我们不认同！这姐弟俩的东西好，又比供销社便宜，要说假货，我看供销社卖的才是假货！”
“就是！我在供销社买的最好的袜子，才穿一天就破洞，薄得跟擦屁股纸似的，那能结实吗？”
“别打着为人民服务的旗号，你们不想让他们在这里摆摊，不就是觉得他们影响供销社的生意了吗？”
“我可听说你们供销社的同志，连东西都不肯卖给人家姐弟俩了呢！”
七嘴八舌地跟张主任吵起来，冯艳红知道这可不是因为不让她摆摊这一件事儿，主要大家都是跟张清积怨已久，再者说，谁愿意买价格贵有质量不好的东西？
张清不堪袭扰的大手一挥，指着姐弟俩和摊位说道：
“你们这一群娘们儿跟这里瞎吵吵什么呀？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赶紧的，收了！你们要不收我们可就动手收了！别闹刺啦！”
冯艳军咬着牙，想要挣脱掉冯艳红的手，再次被冯艳红用双手钳制住不让他上前与人起冲突。
“张主任，到底是因为这里不让摆摊，还是因为有人举报我们卖假货，才不让我们在这里出摊的？”
冯艳红并不打算跟这些人硬刚，但她想知道农场机关单位，对摆摊的事情是个什么态度。
张清不耐烦地皱着眉，手背在了身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首先，你们在这里摆摊，没有手续，没有营业执照，是不合规的知不知道？”
“其次，今天中午的确有人举报你们了，这就是给群众造成不良影响了。所以说，你们不能再在这里摆摊了。”
张清这人从态度上的确是不怎么招人喜欢，却碍于大庭广众，他解释得很详细。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完善了手续，就可以继续摆摊了是吗？”
不确定现在办营业执照是有什么要求的，但她听说过最早一批摆摊的商户，工商所也是给办了营业执照的。
以前不想去办是因为她嫌麻烦，而且他们这样的小生意，也实在犯不着去跑这个。
张清撇了撇嘴，认真地打量了冯艳红一眼，语气明显好了一些。
“可以这么说，不过咱们农场办理营业执照的要求还是有的，你们要想继续做生意，可以去机关的行政部门问问。”
“别废话了，赶紧收掉回家去！”
冯艳红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明白了，就是说农场办理营业执照的事情不归银城工商所管，要先过了机关的这一关才行。
“行，我们收！”
“姐！”冯艳军一脸惊愕地看着冯艳红。
“先收了，回家再说。”
被一群人瞩目着收摊，姐弟俩的速度极快，花想容往前凑了两步，想要搭手帮忙，却又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有什么事吗？”冯艳红抬起头问道。
“我、我就是来跟你道谢的。”花想容的脸有些僵硬的回答道。
“道谢？”她只记得她们俩吵了架，她可没做过什么帮助她的事情。
“就那天，你话说得虽然有点儿难听，但我明白了对我很重要的道理！”花想容的语气坚定，眼神里都比那天平和多了。
“我爸说你的话是让我醍醐灌顶了，我该谢谢你！”
花想容走近弯下腰准备郑重地向她鞠躬，被冯艳红手疾眼快地拦了下来。
“不用，不用这样。道理是你自己想明白的，这、这也不是我的功劳，你这样太客气了。”
冯艳红觉得很不好意思受她的道谢，毕竟她那天话说得是真的难听了些。
“你刚才还帮我们说话，咱们算顶平了。”
“好！”花想容一下子绽放出了笑容。
“我还有件事情想让你帮忙，你跟李伯山的关系好，能不能跟他说说，让他参加今年的高考？”
“啊？”花想容为什么一直追着李伯山说高考的事情？
“他是我爸的学生，校长还是他的班主任，他们现在一提起李伯山的高考失误，就叹气，我不想看他们这样。而且我觉得，李伯山也应该去高考，上大学才是他最好的出路。”
冯艳红拧着眉，她当然也知道上大学是他最好的出路，可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我只能跟他说说，但我不能保证劝得动......”
“只要你肯劝他就行，大家都劝他，我就不信他是头油盐不进的犟驴！谢谢了，我得去上学了，再见冯艳红。”
花想容嫣然一笑，跟她摆手再见。
“再见，花想容。”冯艳红突然觉得这骄傲的小姑娘，还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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