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感芭芭乐
翻过中旬, 距离校庆就只剩下十八天。
制作组的成员累的人仰马翻，终于圆满完成宣传CG的制作。
只要校方党组织方通过审核, 就能马上上传平台播放。
杜仲下楼去找顾清河, 推门走进，空空荡荡的，没说正事反而先问一句：“小师妹今天也没来？”
资料柜前的顾清河头也不回, 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
靠着门框, 杜仲直接说正事：“一会儿广传的同学要过来，采访CG幕后, 还有录祝福语, 你别忘了。”
顾清河嗯一声, 算作回答。
杜仲啧啧出声：“想小师妹就主动给人家发条微信嘛, 在这儿干看着空气, 小师妹也不能知道啊。”
“咻——”
娴熟且利落地躲开顾清河扔来的笔, 顺势捞进手里。
杜仲冲顾清河挑衅一笑：“别生气，生气小师妹也看不见不能心疼你。”
“拜拜，亲爱的顾师兄。”
说完就溜没了人影。
实验室里一空, 顾清河的视线落在桌上搁着的手机。
黑漆漆的屏幕, 无人发来信息。
而至于那颗抱着水蜜桃的头像, 发来的消息时间落在三天前。
[Jiang：顾师兄, 我这几天有事就不过来啦。
]
[Jiang：不要太想我呀。
]
顾清河反手合上手里那本实验数据。
算了, 不看了。
—
一过正午，气温陡升, 前往画室的那条路了满地的蝉鸣。
夏弥踏进画室, 忍不住松口气。
画室里姜窈正伏在桌上, 一头海藻般的长发被铅笔挽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 手里捏着色笔和卓水笔来回交换，专心致志地给手下的画稿上色。
将盒饭放在门口，夏弥走近去看姜窈手下的画稿。
旗袍勾勒出女人的窈窕身姿，她姿态慵懒，斜靠着凉椅，手边一杯冒烟的热茶。
一手推倒自己面前的麻将，不远处的黑白兽仰躺在地，头顶着火锅憨态可掬。
草绿、黄绿、丹朱、藤黄，层层叠叠。
一笔一晕，一触一划。
工笔画刷底色就直接费去姜窈一整天的时间，到今天第一层的基础色已经上的差不多了。
还好姜窈不是重彩上色，画布卡着四尺之内。
否则怎么可能第三天就开始上基础色了。
一个月都嫌少。
夏弥轻声问：“是S省的拟人吗窈窈？”
“看出来啦？”
姜窈勾上最后一笔，小心地将几支勾线笔清洗干净，挂回原位。
“一眼就能看出来呀，特征太明显啦。”
夏弥点头。
“那我就成功了呀~”少女那双猫儿眼弯成月牙。
自从大二完结国风宝藏拟人系列后，姜窈就再也没出过任何大型系列图。
一直以为微博上都是放些灵感来时的随笔，还有一些她很喜欢但被退回的稿件。
姜窈不是不想画，她的记事簿里堆了许多零碎时闪过的灵感，却一直没有很好的素材支撑她后续的创作。
只是大型系列作品，绝不可能只依靠灵感。
而那天视察时李常恩教授那几句话触动到姜窈。
离开实验楼回寝室的路上，姜窈就一直在想自己能够画点什么。
然后，她想到以城市为题。
能让人们流连忘返的从来不是美丽的风景，而是这座城市的文化底蕴。
“今天能染两层，下午尽量快点弄完，你就不等我吃饭啦。”
姜窈拍拍手，提上板凳，拎着盒饭在门口蹲着吃。
毕竟画室里放着画笔画纸，一不小心弄上油污不太好。
“好，”夏弥跟着蹲在姜窈身边，撑着脸问：“你等会儿回不回寝室躺会？”
“不回了。”
姜窈含糊地应。
“也不去找顾师兄？”
姜窈想了想：“等我画完再去也不迟呀。”
“你都不着急吗？”
“不应该他着急吗？”
夏弥顿住，半晌才继续说：“虽然窈窈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但我觉得吧，顾神大概不会着急。”
姜窈咬着勺子尖，觉得夏弥说的有道理。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翻看微信消息。
一直注意着姜窈的情绪，夏弥就看着少女那双猫儿眼瞬间亮起，像极了看见猫条的猫咪。
她跟着探头去看。
姜窈微信列表的最上方有一条最新消息。
来自一个黑底白字的头像——顾。
原来顾神才是着急的那个？
想不——
然而当姜窈点开微信的一瞬间，夏弥所有的心里话都咽回肚子。
[顾：广传采访，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
姜窈的笑容消失殆尽，她看着顾清河发来的那条微信眼神冒火。
没有人能从顾清河的微信里活着出来！就很烦！
这个人一点都不动摇的！
对于顾神的态度，夏弥只能拍拍好友的肩，勉强宽慰道：“这只能侧面说明，顾神很有原则。”
姜窈狠狠咬着勺子尖，难道她不值得他打破原则吗！
齿尖力道一狠，直接把勺子咬碎了。
裂开的塑料划破舌尖，疼的姜窈一激灵。
口腔里漫开一股铁锈味。
姜窈：……
更烦了。
把勺子扔进口袋，姜窈两手啪啪打完字，发过去：[今天没有。
]
对面回的很快，但回过来的消息依然很官方。
[顾：两个内容。
]
[顾：CG制作幕后，录祝语。
]
[Jiang：哦。
没有。
]
鼓着脸把手机塞回背包，姜窈也就没能看见手机又一次亮起。
顾清河还回了一条消息。
吃完东西，姜窈催着夏弥回了寝室。
画室为了保持室内温度一直处于恒温状态，并没有安装空调。
虽然也不热，但也比不上呆在空调房的惬意。
夏弥一走，姜窈重新开始上色。
最后的颜色上完，窗外的天色已经擦黑。
姜窈扶着腰直起身。
近几年专心工笔画的人越来越少，也有工笔画工序繁琐的原因在内。
能够静心将时间花在画上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大一部分人在半途会选择放弃。
工笔画和油画相比，后者更贴合现代的审美。
收拾好工具，姜窈锁上画室离开。
走在路上摸出手机，才发现顾清河还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姜窈乌溜溜的眼睛一转，她直接给顾清河拨了个电话过去。
顾清河整理完所有的CG数据，确定最后上交的CG，确认数据，点击保存。
他松下脊背靠着座椅，超负荷运转的大脑空闲下来，带着额角跳着疼。
桌上手机开始振动，顾清河眼皮都没掀一下，捞过手机，接起放在耳边。
少女的声音夹杂着树叶婆娑摇曳的声音轻轻落进耳里：“顾师兄你在哪儿呀？”
顾清河睁开眼，漆黑的眼瞳里有微光滑过：“有事？”
电话那头的少女拖长声音，尾音轻轻上勾，反过来质问着他：“不是顾师兄你找我说关于采访的事情吗？”
顾清河问：“微信没看懂？”
“看懂了呀，”少女轻笑了声，“但还是想找你当面说。”
少女嗓音悦耳，语调慢慢悠悠，却把‘想’字咬的格外重。
顾清河捏着手机的手指稍稍收紧。
少女不甚在意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继续追问：“所以顾师兄在哪儿嘛，外面蚊子好多。”
顾清河按着眉心，放轻了声音：“行，实验楼。”
“那等着我过来啊。”
挂断电话，顾清河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眉梢动了动，他听见自己轻笑了声。
晚自习没下课，小白龙依然在运营。
姜窈到达实验楼时，还有不少房间都亮着灯。
程序测试需要大量的数据运算作为基础，即使现在有科技作为数据运算的支撑，但很多细小的地方仍然脱离不开人力。
所以在计院实验楼里，灯亮一夜的情况也是时有发生。
姜窈脚步轻快的走上二楼。
抬手敲门示意，只是没人应。
姜窈推开门，房间内灯还亮着，然而空空如也，鬼影都没一个。
不会是放她鸽子了吧？
“顾师兄？
顾清河？”
“嗯，在这。”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姜窈背脊一凉，吓得头发丝都竖起来。
顾清河双手环胸，斜靠在她身后的墙边。
垂着眼，居高临下的看她。
黑色瞳孔里映出她被吓的脸，活像一只炸毛之后弓背龇牙的猫咪。
……就很丑。
顾清河你是不是故意的！
顾清河低笑一声，直起身从她身前走过，推门走进实验室。
姜窈伸手勾动背包上的铃铛，听着叮当作响的声音，跟着顾清河的身后，看他站回电脑后，姜窈拉过高脚凳在他对面坐下。
“顾师兄。”
“嗯，说。”
男人弯下腰去，屏幕遮住他的五官，也掩住他的表情。
“要采访些什么？
我怎么说呀？”
顾清河检查完所有仪器，关上电脑：“和之前视察一样说。”
悬在半空的脚踢了踢，姜窈拖长尾音：“噢，那我一个人吗？”
起身绕开桌子，顾清河站在姜窈面前，垂眼：“不是看懂了？”
“是看懂了，万一我理解错了呢？”
少女仰起脸，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得看着他，“所以还是找你当面说嘛。”
“多看几遍，”顾清河说着，迈腿走出实验室，还不忘提醒，“关灯。”
姜窈坐在板凳上没动，甚至扭身背对着门口。
什么叫多看几遍！
这和多喝热水有什么区别！
顾清河手里拎着钥匙串，扫过少女赌气的背影：“你要想在这过夜，也可以。”
“明早八点，记得起床。”
姜窈：“……”
跳下高脚凳，姜窈气鼓鼓地往外走。
路过顾清河身边有意无意地撞了下他的肩膀。
径直往楼下走。
手肘被人勾了勾。
她听见顾清河清冽低哑的声音在说：“你跟我一组。”
姜窈脚步一顿，转身时裙摆在身侧荡开。
乌黑的眼瞳里像是含着无数碎星一样亮晶晶的：“我和谁？”
顾清河悠然关门落锁，回头和少女对视时，嗓音里漫开笑意：“姜窈。”
“嗯？”
“别得寸进尺。”
顾清河看着少女瞬间收起得意。
三秒不到，她轻哼一声：“就当你不敢承认好了。”
顾清河：“……？”
呵，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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