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泡冷梅酒
闹钟一响, 姜窈忍不住懒了会儿才起床化妆。
特意选了件森系水蓝色的吊带裙，外搭一件小开衫。
收拾完看眼还在睡觉的夏弥, 写了张纸条贴在夏弥电脑上,
轻声关门离开寝室。
姜窈到达实验楼时新闻社的同学还没来。
只能坐在会议室里等，等着等着，困意就上来了。
没一会儿, 闹哄哄的声音挤满走廊。
新闻社的同学扛着机器、拿着设备, 蜂拥走进会议室。
那严阵以待的样子让姜窈的困意消退下去。
想着，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走在最前方扎着马尾的女生率先伸出手来：“你好我是来自传媒学院的胡青, 今年大四。
稍后的采访中如果有不足之处请多包涵。”
“师姐你好, 我是姜窈, 艺术学院美术系, 今年大三。”
“我当然知道你, 姜窈学妹, ”女生俏皮地冲她眨眼，“亲眼一见，你比照片上还漂亮。”
姜窈微愣, 然后微笑营业, 客气道：“谢谢师姐夸奖, 你也很漂亮。”
一身干练的小西装, 马尾高束, 眉眼间还带着英气。
又飒又酷。
胡青冲她笑笑，转开眼, 从带来的包里摸出一本文件夹：“这次采访很重要, 所以需要提前沟通稿子, 如果采访内容与你的隐私有冲突，你尽管说。”
“好的, 师姐。”
沟通到一半，会议室门再次被推开。
顾清河从外面走进。
衬衫西裤，原本服帖垂下的头发被梳上去，露出额头和锋利的眉。
越发凸显他乌黑深邃的眼。
“顾神，好久不见。”
胡青显然是认得顾清河的，冲他随意地挥挥手，就算是招呼。
“嗯。”
顾清河拉开姜窈身边的凳子坐下：“沟通到哪里了？”
看样子和平时没少接受采访。
“这里。”
姜窈伸手指着自己看到的位置。
“没什么大问题，顾神你大可放心。”
胡青说着，就要伸手去拿本子。
被顾清河一个眼神横回去。
“嘶。”
胡青嘴角抽搐，这人怎么还是那么难搞。
看着顾清河旋开笔帽，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的几个叉颜色鲜艳。
看的胡青头皮发麻。
她扶着额头：“喂喂喂，顾清河你没必要吧。”
连名带姓的喊，看样子急得不行。
顾清河恍若未闻，连叉好几个。
姜窈凑过去，看着被顾清河叉去的问题。
‘两位是如何进行有效沟通？
’
‘如果因工作原因吵架是如何解决？
’
‘工作和日常会分开吗？
’
这些问题面对团队还能解释，但她和顾清河一组，深究下去，总觉得很八卦。
也难怪顾清河要划掉。
“行了。”
笔帽一盖，顾清河把本子推给对面的胡青。
胡青翻开本子，看着那些被画上红叉的问题心口滴血。
却还要强颜欢笑，实在是大写的一个惨字。
“……那两位都确认完毕，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顾清河：“嗯。”
姜窈：“好。”
胡青：“……”
也算某种默契。
进入工作状态的胡青认真严苛，极度负责。
也许是因为这段采访会同宣传CG一起放上公众平台，所以采访全程胡青都在咬文嚼字。
稍微有一点不对，胡青就会立马停下，和两人协商，再重新开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当胡青说出“谢谢两位和我们分享你们此次制作的心路历程。”
时，这次的采访才算是彻底结束。
而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早已重叠朝上竖起。
新闻社的同学已经快速打包好所有的设备离开会议室。
顾清河跟出去，出于礼节送新闻社的同学离开。
会议室里就只剩胡青和姜窈两人。
镜头一关，姜窈扬起的嘴角瞬间垮下。
抬手按着脸蛋，慢慢地揉。
她突然觉得微笑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
面前有人伸来手，姜窈诧异地抬眼看去。
胡青正冲她扬眉。
抬手握住，胡青笑着说：“谢谢学妹的配合，之后可能还会有麻烦你，请不要介意。”
姜窈摇头：“当然不会。”
“不过，我真的有个问题想问你。”
胡青收回手，笑眯眯地说。
姜窈眨眼：“师姐有什么问题？”
“姜窈师妹觉得，顾清河是个什么样的人？”
的的确确没想到胡青会问这个问题，姜窈愣了下：“这也算是采访吗？”
胡青竖起手指，冲她摇一摇：“不算，只是非常的好奇。
学妹回不回答都可以。”
“我想小师妹应该看到过论坛上关于你和顾清河的帖子，你没有什么想法吗？”
“比如说顾清河会怎样回应你之类的？”
胡青这句话一出，姜窈反而笑了：“师姐，我的确是在追求顾师兄。”
“但这是我一个人的事，”少女的眼睫颤动，如振翅欲飞的蝶，“如果我的喜欢让他感到困扰，不用他提，我自己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自觉离开也是我的底线。”
胡青一瞬间瞪大眼：“别呀，我只是单纯八卦，小师妹你千万别想太多。”
从加入新闻社，就开始和顾清河这家伙打交道，胡青见过他太多赤口毒舌，甚至冷脸的时候。
即使面对女孩子，也是同样的。
所以今天看他走进会议室，非常自然地挨着姜窈坐下时，她有被惊讶到。
她可以肯定，顾清河那家伙恐怕早就意识到姜窈对他的不同了。
否则会上来就叉她的稿子？
而现在姜窈突然来这么一句，吓得胡青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想想曾经因为一篇稿子没过关被顾清河那家伙折腾到险些猝死的样子，胡青双手合十。
“小师妹你千万别这么说，我真的只是好奇八卦而已，我真的真的真的没别的意思。”
好奇心害死猫是真的啊！
“嗯。”
姜窈点头。
胡青的手放下，笑一声：“小师妹。”
“我能看出来，你对那家伙来说，不一样的。”
会议室门被推开，姜窈的回答被打断。
顾清河出现在门口，瞅见胡青，眼睛一眯：“还不走？”
胡青伸个懒腰，长吁短叹：“还得通宵剪辑和写稿子，真难啊。”
姜窈嫣然一笑：“师姐再见。”
“小师妹加油哦。”
“好。”
胡青离开，会议室门阖上。
留下满室寂静。
顾清河的目光落在姜窈身上：“说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少女眉眼弯弯，心情甚好的样子。
反之他在门口听见的——
顾清河垂眼，舌尖抵过齿面。
说的真好，姜窈。
呵。
—
天色已经完全暗淡，弯月从云层中探头。
影子被路灯拉长，却又被头顶落下的重叠树影遮掩。
夜风拂过都带上几分凉，透出盛夏末尾的气息。
又在实验楼呆了一天，幸好出门前带上了IPAD。
不然这一天又废了。
顾清河清冽的嗓音裹着夜风吹来：“想吃什么？”
跟在后面踩蚂蚁的姜窈及时停住脚步，才没有一头撞在顾清河背上。
姜窈认真想想，然后摇头：“没有。”
顾清河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不饿？”
“也还好，”少女歪头思考，海藻似的长发滑落肩头，“现在外面都是烧烤，不太想吃。”
“一会儿路过商业街随便买点就行。”
顾清河舌尖轻轻抵过齿面：“随你。”
“顾师兄不要着急，”姜窈眼睛一弯，“机会还有很多的。”
男人轻轻瞄她一眼，眼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走到学校的商业街，路口就是一家关东煮。
姜窈拍拍顾清河的后背：“顾师兄，我想买点吃的，一起吗？”
“不了。”
顾清河应一声，在路边停下脚。
姜窈走两步又回来，问道：“你有没有想吃的？”
顾清河：“不用。”
“那好吧。”
选了满满一碗关东煮结完账。
姜窈捧着盒子出来，就看见有女孩子拿着手机站在顾清河面前。
“师兄可以加个微信吗？”
好家伙，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姜窈两步走到他背后。
还没伸手，就听见男人清冽冷淡的声音：“没有微信。”
和当初拒绝她时一样的冷硬无情。
“师兄，我是和朋友打的赌，帮帮忙可以吗？”
“不可以。”
姜窈就那么站在原地，咬着嘴里的竹签，想起胡青说的顾清河对她不一样。
女孩子还是不想作罢：“师兄，我保证不会来打扰你的。”
显然男人的忍耐度已经到临界点，手抄进裤兜，眉眼下压。
姜窈眼睛一眨，伸手挽上顾清河的手臂：“我买好啦，走吗？”
顾清河回头，微拧着的眉稍稍松开：“嗯，走了。”
“好。”
从那女生和她朋友身边路过，姜窈冲它们挥挥手，“同学拜拜。”
要微信的女生一下满面通红，拉着自己的朋友转身跑走。
姜窈眉眼弯弯，颇有余裕地回头去看那两个女孩子的背影。
回头和顾清河四目相对，姜窈果断松开手：“顾师兄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顾清河撩眼看向姜窈。
她叉起一颗鱼丸，咬下一半，塞得侧颊鼓起。
吃的认真又专心。
整个人都像猫，连性子也像。
想起你就伸出爪子撩拨一下又缩回去，逗你玩似的，不感兴趣就将你全然抛在脑后。
脾气也大。
感觉到顾清河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姜窈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眼来：“顾师兄？
怎么了？”
“没事。”
顾清河收回视线。
姜窈轻轻撇嘴，乌溜溜的眼睛一转。
手中的竹签叉起那颗圆溜溜的鱼丸，往上递了些：“要吃吗？”
顾清河深黑的眼重新看向她。
姜窈格外的认真地对他说：“我只买了两颗，不吃没有了。”
预料之内的，顾清河没作声。
嘴唇翘了翘，姜窈收手回去：“不吃算——？”
手背覆上一片温热，顾清河虚握着她的手往上拉一下，低下头从她握着的竹签上咬下食物。
隔得太近，他垂落的碎发擦过她的鼻尖，姜窈那双猫儿眼瞪的滚圆。
清冽的雪松香气随着顾清河的退开而变淡。
男人手握拳抵在唇边，半晌，他放下手语调轻缓地作出评价：“味道一般。”
姜窈眨眼，看看手里的竹签，再看看顾清河。
轻轻问：“顾师兄，这算间接接吻？”
顾清河撩眼看她，低笑一声：“你想干什么？”
姜窈：“……？”
想来真的。
甚至是深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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