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也不折腾【十一】
第 11 章
文曦这话让陈院长大惊失色：“好端端的, 月儿你为何要搬出去？
！”
问完这句，陈院长凝眸一想, 追问：“可是和杏儿处得不愉快了？”
“没有的, 爹爹您不要多心。”
文曦笑着给陈院长解释道，“杏儿妹妹是个性子和善的人，很好相处的。
就是担心我这样粗枝大叶的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惹得她不高兴了, 她碍着面子不告诉我, 会影响到我们姐妹的感情。”
“你也知道你性子冒失了？”
陈院长白了文曦一眼，伸手点了她的眉心一下, “你这粗心大意的毛病, 以后得改！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什么把人给开罪了！”
“女儿知道的。”
看到文曦这乖巧的模样, 陈院长又想起她刚刚说的话, 顿时一阵难过：“月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咱们一家子在书院里不是过得好好的吗？
你为何想要离开？”
面对陈院长的又一次的提问, 文曦拿出了自己一早准备好的说辞：“爹爹，虽然您对外宣传说我和杏儿妹妹是孪生姐妹，但是我俩长得并不相似。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杏儿妹妹才是咱们陈家的真千金, 我是个假的。”
文曦的话让陈院长沉默了。
在学生们当中传的那些话陈院长不是没有听到过, 他也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可是……他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文曦继续往下说：“爹爹, 女儿虽然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 但是女儿是对这些是有感觉的。
您和阿娘自幼就教导女儿要做个知廉耻的人。
您和阿娘愿意继续对月儿好是月儿的福分，但是月儿内心总是觉得不安, 觉得受之有愧。”
“特别是这一个月来听闻了杏儿妹妹这十五年来在她养母那儿受到的那些苦, 女儿更是心生愧疚。
不瞒爹爹, 其实女儿这一个月来夜里总是睡不好，女儿觉得是自己抢走了杏儿妹妹原本幸福快乐的生活, 女儿觉得愧对她。”
“杏儿妹妹是个宽容的人，她不计较这些过往，是她大度。
但是我作为得了好处的那个人，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呀。
我鸠占鹊巢了这么多年，在得知真相之后，是应该离开了。
您让我继续厚着脸皮留在书院……我办不到。”
————
文曦这番话说完，陈院长还试图着劝说她留下来。
可是文曦就是打定了注意要离开，不管陈院长怎么说，她都不肯改口。
到后面，陈院长终于被文曦打败了。
他放弃了游说。
长叹一声，陈院长无奈地望着文曦，道：“爹爹的月儿是真的长大了，会自己拿主意了。
你说的也对，幼鸟总有离巢的一天，我和你阿娘不可能这样照顾你一辈子。
如果你下定了决定要走，那爹爹就不拦着你了。
不过，有一件事爹爹是要坚持的——在你和戴云泽正式成婚之前，你的户籍还是继续留在咱们陈家。”
文曦闻言不由得心里一软。
文曦知道陈院长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
如果她的户籍继续留在陈家，那陈院长便能继续看护着他，外面的人碍于陈家在长沙府的影响力，也不敢随意欺负她。
酸着眼睛，文曦回答道：“女儿听爹爹的。”
“你阿娘那边由我来说，以后有事没事，你也常回家来看看，陪陪我和你阿娘。”
“爹爹放心，女儿一定常回来的。”
————
文曦之所以会选择和陈院长商量这件事，是因为她知道，陈院长是个理性的人，他愿意尊重小辈的个人意愿。
陈夫人虽然也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但是……她很能哭。
文曦最怕的就是陈夫人的眼泪的，她怕自己没说完话，就让陈夫人的眼泪给打败了。
还好，陈院长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愿意帮她去说服陈夫人。
果然，陈夫人知道了文曦要走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冲到文曦的房间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但是陈夫人并没有劝说文曦留下来，而是抹着眼泪，嘱咐她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事没事地也记得回家来看望一下。
就这样，文曦要离开的事情成了定局。
————
陈夫人在文曦屋里的那一场大哭，让陈杏儿知晓了文曦要离开陈家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陈杏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欣喜若狂。
可太好了！陈嘉月那个假货终于要滚蛋了！
陈杏儿真想仰天大笑三百声！
但是她不能。
太高调了会引起陈院长和陈夫人的注意，进而破坏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乖巧的形象。
可高兴完了，冷静下来的陈杏儿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既然陈嘉月要走，那她会不会借着自己要走这件事，往她陈杏儿的头上扣屎盆子？
！
比如污蔑她，说是因为她自己才离开陈家的？
陈杏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要是她是陈嘉月，她才不会离开陈家呢！
陈家吃好穿好住好，傻子才要走呢！
哦不对！傻子都知道不能走！
但是陈嘉月还是要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陈嘉月这是想要用自己的离开，给她来一记致命一击！
哼！
她才不会让陈嘉月这个小贱人如愿以偿呢！
————
陈杏儿断定了文曦的离开是个“杀第一百，自损八千”的打法，便开始琢磨起应对的法子来。
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法子的陈杏儿一着急，干脆决定了直接去和陈院长说！
于是，陈杏儿找上了陈院长。
因为敬畏自己这个亲生父亲，陈杏儿和陈院长向来是不太亲近的。
她和陈夫人更为亲密。
不过，为了戳穿陈嘉月小贱人的离间之计，陈杏儿硬着头皮也来了。
无奈陈杏儿和陈院长还不够熟，她也不敢开门见山地就把话题往文曦那边引去，只拐弯抹角地同陈院长聊些有的没的。
一开始陈院长还愿意附和陈杏儿一下，到了后面，他有些不耐烦了：“杏儿你有什么要同爹爹说的就直说罢，用不着这般费劲地同爹爹找话题。”
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杏儿和陈院长的思维方式不在一个水平面上，聊也是硬聊，还尴尬。
陈院长这么把话放开了说，陈杏儿顿时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挽起裙摆，陈杏儿在陈院长面前款款跪下，柔声道：“爹爹，女儿听说了月儿姐姐要搬出去的消息，心中很是忐忑……女儿担心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事情，惹得月儿姐姐不高兴了，所以月儿姐姐才想要走。”
听到陈杏儿这番话，陈院长也没想那么多，直说了：“并没有。”
陈院长回答得这么迅速，反倒引得陈杏儿怀疑起来。
垂了头，陈杏儿扁着嘴开口道：“爹爹，是不是月儿姐姐让您帮她瞒着，让您不要把实话说给杏儿听？”
听出来陈杏儿语气当中的委屈，陈院长愣了愣，没搞明白她想干什么，只回答道：“杏儿你不要多心，月儿的确没有和我说你什么……哦，对了，她说她很担心自己粗枝大叶的性格会惹你不高兴，但是你碍于姐妹之情，不敢把实话和她说。”
听到陈院长这个回答，陈杏儿只想翻白眼——就那个陈嘉月？
！她会这样想？
！
我才不信呢！
那天在竹林里她把我都损成什么样了！她才不会是这种会内省的人呢！
她肯定和爹爹告状了！
心里如是笃定地想，陈杏儿挤了挤眼睛，蓄了两滴眼泪，然后抬起头来，用自己那楚楚可怜的招牌动作，看向陈院长，凄声道：“爹爹，女儿有一次在书院外的竹林里同戴公子偶遇，就说了两句，结果让月儿姐姐给瞧见了……月儿姐姐好像很生气……女儿就担心，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惹得她要离开书院，如果是的话，女儿就去向月儿姐姐赔礼道歉，让她不要因为这件事闹脾气……如果月儿姐姐有和爹爹您说了这个原因，也请爹爹您不要瞒着女儿，女儿是想真心实意和月儿姐姐做好姐妹的。”
陈杏儿这三番两次地把文曦离开陈家的原因往自己身上套，陈院长就算再迟钝，也有所察觉了。
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陈杏儿半响，陈院长寒声质问她道：“月儿的离开果真与你有关？
！”
在岳麓书院掌权多年，陈院长自带上位者的威严。
他这一句话就像一块巨石，重重地压到了陈杏儿的肩膀上，将她压得透不过气来。
“女……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陈杏儿咬着牙，顶着这千斤重压，为自己开解道，“女儿是担心月儿姐姐有所误会，所以想寻爹爹您问一问，问问爹爹您月儿姐姐有没有和您说杏儿的不是。
如果真的有误会，我们姐妹俩早早解开也好呀~”
陈杏儿这一招，陈院长的心里一下子程亮了。
陈院长心里有些不太痛快。
思来想去，陈院长最后还是没有给陈杏儿留面子，一语道破了她心中的龌蹉：“你是担心月儿向我告你的状吧！”
陈杏儿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解释：“爹爹不要误会！女儿是想如果有误会的话要早些儿解开！所以才来寻您这么一问！”
“当真？”
“当真！”
————
对于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陈院长一直是心存内疚的。
虽然陈院长知道女儿被人掉包并不是他的错，但是他在看到陈杏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觉得自己亏欠她。
眼前陈杏儿的身上保留有太多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的缺点，多年的贫穷在她的骨子里印下了烙印，使她养成了畏缩、小气的性格。
就算陈杏儿来到书院之后，一直有努力学习和改变，但是这些缺陷像是根深蒂固一般，深植在她的灵魂之中。
要是陈杏儿从未离开他和陈夫人的身旁，她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肚量小气度小的女子？
！
怀着这样的亏欠，陈院长从未对陈杏儿说过重话。
对陈杏儿的一切要求，陈院长都会尽自己所能，满足她。
陈院长发自内心地相信，以自己和陈夫人春风化雨一般的影响，总是能感悟到陈杏儿，让她变成一个好的女孩儿的罢？
可是，在这一刻，陈院长发现自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若是不把话说得狠一点，陈杏儿当是要继续陷在原来的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于是，陈院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斥责女儿道：“杏儿！你为何总是不肯相信为父说的话？
！我说了月儿没有说你的坏话，为何你就是不相信？
！你就认定了她借着自己离开一事向我狠狠地告了你一状？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月儿同你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告你的状？
！”
“我原先也以为她的离开是同你有关，但是她再三向我保证，此事绝对与你无关！爹爹信她，也信你！你能不能提高点儿境界，不要这么拐弯抹角地来向爹爹打探消息？
！然后再拐弯抹角地说她两句坏话？
！”
陈院长这番说得是疾言厉色，说得陈杏儿眼中的泪水再也挂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陈杏儿委屈极了！回到书院这么久，陈院长可从来没有用这样严厉的态度说过她！
“爹爹——爹爹您错怪我了！女儿真的不是要借此告月儿姐姐的状啊！女儿是真的担心啊！”
陈杏儿抽噎着，满心委屈地向陈院长申述。
陈杏儿一哭，陈院长就忍不住要心软。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必须要把话和陈杏儿说明白，可不能让她这么一味地为了反对而反对。
狠下心来，陈院长撇开头去不看陈杏儿，继续严厉地说她：“杏儿你啊！就是太纠结于过往，太过于嫉妒月儿了！嫉妒蒙蔽了你的眼睛！你嫉妒她得到了我和你阿娘十五年的宠爱！但是杏儿你也要明白，这一切并不是月儿的错，你们俩被抱错的时候，她也才一个多月大不是？
！她也是受害者！”
“还好苍天垂怜，让你回到爹爹和阿娘的身边。
爹爹和阿娘知道你这些年来受了很多苦，并不会强迫你，一定要你和月儿像亲姐妹那样处好关系。
但是爹爹希望你对她的态度是公正的，没有偏颇的！现在的你，是不理智的！你看不到月儿的好，不管她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的！不管她做什么，你都觉得她是在针对你！”
陈院长一针见血地说出了陈杏儿的心魔，最后感叹到：“正是因为你这样对月儿，月儿才想要离开陈家！”
说到这里，陈院长突然觉得心很累。
他不想和陈杏儿再说下去了。
“今天就到这吧！我要去给学生们上课了！你自己回去反省吧！”
轻飘飘地甩下这么一句话，陈院长拂袖而去。
看到陈院长当着自己的面“砰——”地一声狠狠地将门甩上，陈杏儿心里委屈极了！
她再也忍不住，扑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她好恨！
她好恨！
她恨命运，她更恨陈嘉月！
因为陈嘉月，爹爹讨厌她了！
爹爹以前可不会这样对她说话的！爹爹以前对她是很温柔的！
要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陈嘉月就好了！
要是没有她就好了！
————
后来，陈杏儿是让匆匆赶来的陈夫人给劝住的。
看到家中唯一会疼爱自己的母亲，陈杏儿扑到她的怀中，痛哭了一场。
陈夫人知道些原委，但爱女心切的她看到陈杏儿哭成这般模样，心疼不已，便没有去追究她的错处。
等陈院长回到家，陈夫人还将丈夫叱责了一顿，怪他对女儿没有耐心。
陈院长真的是冤枉死了！
他就是太过包容陈杏儿的性子，才让她走上了歪的路！
而在外头忙着装修铺子的文曦回到家后，听说了陈杏儿闹出的这一出好戏，顿时无语又无语。
这陈杏儿是咋回事啊？
！
她这个女配不营业了，女主就寂寞难耐，要蹦跶出来自己搞点事？
！
在文曦满脑子问号的时候，系统君默默地回答上了她的问题：“是的……我们这个系统，讲究的是个平衡。
故事总要有点冲突才好看，是不是？”
“……”
文曦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遂吐槽：“所以说你们这个系统还是个智商守恒系统？
当我智商提升上去了，女主的智商就会有所回落？”
“倒也不是这样……”系统君耐心地给文曦解释，“主要是原来的故事里你的智商被设定在比较低的一个位置，相比之下，女主就显得比较聪慧了。
但是现在你不配合了……女主的真实智商就暴露出来了……”
文曦：“……”
文曦：“所以说，怪我咯？”
系统君：“不敢，不敢。”
————
文曦加快了铺子的修整进度。
她要赶快离开陈家，离开这个有毛病的女主陈杏儿。
她可说不准哪一天陈杏儿发神经了，半夜里在她睡觉的时候暗害她。
文曦觉得，现在的陈杏儿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她不想和陈杏儿面对面地刚，她跑路还不行吗？
！
在戴云泽的协助下，文曦早出晚归大半个月，终于铺子弄好了。
她挑了个黄道吉日，麻溜地从书院搬出去了。
在文曦离开书院前，陈夫人抱着她大哭了一场。
陈夫人哭泣之怆然，让文曦恍惚生出了一种陈夫人在给她出丧的感觉。
一旁的陈院长看不下去了，劝慰妻子道：“别哭了别哭了，不懂的人还以为是月儿远嫁呢！她也没搬多远啊，就和咱们隔了两条街，你有空就找她回家说话不就好了？
别哭了，别哭了！”
好不容易将陈夫人劝好了，文曦坐上了马车，和戴云泽一道儿，离开了岳麓书院。
奔向她崭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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